人间词语
留个豁口 用来逃生


那几天来,他们在一个叫ICU的特殊地方,为一位亲人守护,隔着冰冷的门窗与医疗器械,大家想象着亲人正在承受的痛苦,甚至是危险,不由得生出共感。

疾病与痛苦的每每光临,到底在昭示什么?

死神很多时候,就像一个调皮的顽童,不知道在哪一刻就藏到了我们的身后,或是为吓我们一跳,击我们猛醒;或是接我们入天,收我们生命。而我们全然不知这一游戏,真的可以尽量延迟,直延迟到我们已经修真了自己的那一天,才好。 

终于从ICU逃出的亲人说:那一会儿,如果有人愿意帮我承担这个痛苦,我乐意拿出100万。 

我们总喜欢忽略因果去看问题,竟忘了那个“痛苦”原本就是“100万”带来的。这个100万,就是我们一直不愿意放弃的欲念,我们的痛苦,往往就是在欲念中挣扎的结果。欲念不单单指对具象的权力、金钱、异性的追逐,还包括对虚幻的完美、绝对、做个毫无过错的好人的贪恋。 

绝大部分的疾病,都来自外在自己与内在自己的对抗。通俗地说,就是自己在跟自己打架。我们很多时候的拼命,实际上都是为了逃离、切割、摘掉那个不具优越感的标签,或是为了维护、攫取、争夺那个具有优越感的标签。只有当我们把所有的“标签”都不当回事时,那么任何人,任何事也就再没胆量敢与你为敌了。

一个人,如果不能与真实的自己和解,便无法与世界和解。因为“自己“是一切的根源。理解自己,接纳自己,照顾好自己,一个有饱满自我的人,才有可能与万事万物构建起和谐而美好的关系。 

任何一个人,都有权力去争,与人、与物、与事,与天、与地、与命运,我们尽可以去争,直争到不择手段、面目全非、鸡飞狗跳、狼狈不堪,直争到孤家寡人、没有对手、独孤求败,直争到远离本真、没有自我、没有敬畏。所有的争,都是自由的,上天从不会阻止,上天只负责裁判:那就是当我们的欲望、野心与自身的或德行、或智慧、或才能、或体力,甚至是或周围期待的目光不相匹配时,她便会给我们悄悄地下一个套,藉以绊住我们野马一样狂奔无羁的脚步,平衡这个世界,之后让我们有尊严地去换取一种更适合自己存在的活法。 

99.99%患过大病的人,都曾发过这样的感慨:如果让我重来,我再也不生气、再也不争夺、再也不较真,再也不……。总之,就是再也不想与过去的生活方式为伍了。可是,每一个大病,都是由小病而来呀,我们为什么不愿意在小病时,就先行觉知呢?身体是灵魂最忠诚的奴仆,它以镜子一样的单纯折射出我们的真实内心,它告诉我们行事做人或对或错的一切答案。 

我们可以这样相信:每一个挫折、苦难、疾病,甚至是危险,都是上天的仁慈。 

痛苦未必是个宝,但痛苦中的觉知,与觉知后而形成的崭新能量,一定是个宝。

写到这儿时,我想起了不丹,据说那是一个全民信佛,而且还不太富裕的国度,而这个国家的国民幸福指数却相当地高。这是一个很奇特的文化现象。 

人信了佛就能幸福吗?佛又是什么呢? 

后来知道,佛是一个让人懂得舍得、让人懂得放下、让人懂得守信的文化。舍得,就是多予少取,少取者必得多助。放下,就是凡事可以归零。敢于归零者,就是日日新生。守信,就是人人可守无约之诺,一切尽可行于默契。如此,怎么可能不幸福。我没有去过不丹,但他们的文化让我想起了藏传佛教中那些绘制“坛城”沙画的僧人。 

我们的烟火幸福,一样可以像僧人那样,专心致志地投入到一个事件中,以自己对生命的感悟去体验其中的一切。既付出必须的勤勉,也参透其中的脆弱,用心去安抚身体每一个角落的需要。 

像僧人那样,当辉煌至极,繁华尽显时,也能心无挂碍地将曾经的荣耀从容归零。而每一次新的起点,都是对新生命的礼赞。新的生命总是充满着清丽与希望,令人心潮澎湃的。 

人人都在渴求幸福安宁,那福是什么呢?有人说是伏、扶、服的总和。伏,是让人谦虚,沉下心来。扶,是让人付出,乐于施助。服,是让人顺受,无论顺逆,都能泰然自若地接受世界给予我们的一切,即心悦诚服。 

心如果乐了,意如果诚了,人便没有什么纠结。纠结是痛苦的。 

福,躺在床上等它不来,站在窗边望它不来,谈在嘴上嚼它不来。福是修来的。 

修是磨砺,是布施,是创造,是放下;是在日常生活中的参悟、觉醒、了知;是在任何境域下,全然顺应那一刻的真相,物来则应,过去不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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